说自如，终究不“自如”

生活报首席评论员 静伟

对于王自如，初次印象是从看了他在2014年与罗永浩辩论的视频开始，在那场辩论中，罗永浩扔给了王自如一个忠告：“如果被包养，就不要谈独立人格。”

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，王自如的那一番话，不但让别人听着不舒服，更替他感到尴尬。

正如钱钟书所说：“拍马跟恋爱一样，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。”王自如的这一番话，之所以让我反感，主要是因为这几个点——

自我驯化之后，还要驯化别人。自己献媚我们还可以理解，但献媚之后还PUA别人，这种言行颇不可取。

王先生说刚毕业的年轻人要一切归零，“一张白纸，什么都不会，做事情一定会犯错，公司还要为你犯的错误买单，还有人教你怎么做事，这还不算完，还有人给你发钱，哪有这么好的事。”言下之意，年轻人，给你一个饭碗，你就应该唱《感恩的心》。

但企业可不是慈善机构，企业用人也是因为其人可用，健康的企业和员工的关系理应是互相成就，各尽其责的。企业用年轻人，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一张白纸，而是因为这张白纸上有可能助其绘就企业的蓝图。不错，企业可能要为其犯下的错误买单，但同样也是看好其潜力可能为企业创造的财富。更何况，人家辛辛苦苦十年寒窗，你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就想让人一切归零？

当然，他这么说，更重要的目的可能是衬托自己：“渣男锡纸烫，渣女大波浪，我就不一样，积极又向上。”

越说无所求，越让人觉得有目的。“我没有看过格力给我的工资条，我真没看过，我不知道。我来格力的时候，我就说董总，能不能给我一间离你比较近的办公室，我要随时跟您汇报，然后其他的我觉得不重要。”“我每天哪怕什么都不做，就看她怎么开会，听她讲什么，做什么，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。”

一个公司的员工，尤其是中高层领导，说不看自己的工资条，一个可能是工资太高了，不用看，还有一个可能，就是他根本不在意公司的状况和成长性，他的醉翁之意，本就不在那点儿工资。

明明靠技术、靠能力也可以活得很好，却偏偏选择靠献媚求生存，大谬也。我看网上很多人用中年人打工人的不易和辛酸来替王自如开脱，有一句话也甚是流行：“质疑王自如、讨厌王自如、理解王自如、成为王自如，不如王自如”。我觉得不如王自如很可能是真的，但一个开着迈凯伦的人可能轮不到也不屑于我们去理解，我们大多数人也不可能成为王自如，我们只能用质疑和讨厌的态度，为其言行带来的摇摇欲坠的价值观略纠一些偏。

一个人靠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，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精英和成功人士，可以说，已经过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境地和阶段，本该有一些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，可却还是以这样一副样子，出现在世人面前，成为北大教授钱理群口中“高智商、世俗、老到、善于表演，懂得配合”的“精致的利己主义者”，无论是对于其本人还是社会来说，都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。

为了生存讨好领导不是不可以理解，而且有些领导确实值得尊敬和学习，但至少你得有个度，有个底线，至少你说得别那么肉麻，那么招骂。最近正好看了由小说《沧浪之水》改编的一部老剧《岁月》，剧中的主人公梁致远也是从年轻时的莽撞自负，蜕变成了世故圆滑的官场老手。但我注意到一点，他在跟闻局长说那些带有讨好性质的话时，基本都是在闻的办公室或家里。而不是像某某人这样，当着无数公众的面，侃侃而谈，面不改色。真的，哪怕你在包房的酒桌上说说这些场面话，我想大家都不会过于苛责。可作为公众人物的公共发言，你是在传递一种价值观和人生导向的，既然不当，理应挨批。

还有一点，就是你可以妥协，但不能把妥协当成妥协者的光荣榜，把生活的无奈之举当成生存的必备技巧。六神磊磊在前几天一篇文章中就提到，要“像黄药师一样中年”：“妥协不是大错，人人都难免妥协。但许多中年之可恶在于，非但妥协，还沾沾自喜，以自己适应潜规则而得意，动不动教育年轻人：‘站位要有高度’，什么叫有高度？就是符合领导的角度；‘要多方面看问题’，什么叫多方面看问题，就是看到闹心的就麻木，看到不公的就沉默，遇到自己理亏了就耍无赖。”如今的王自如，真该好好看看这一番话。

其实，王自如还是不太自如的，如果真自如的话，也不会把“敬仰和赞颂”说得这么生硬，这么露骨。很多“成功人士”也都说着类似的话，做着同样的事，但既能搔到领导的痒处，又不至于碰到公众的痛处，在领导那里得了便宜，在别人那里也卖了乖。大言希声，大拍无形，比起这些人，王自如还是应该自愧不如。

唉，这正是——

尴尬人难免尴尬事，王自如终究不自如。